安西榆林窟第25窟开凿于中唐时期，窟内岩画内容反映吐蕃控制敦煌初期汉藏文明之沟通以及显密释教之交融，其正壁仅残存右半部的卢舍那佛、四菩萨与药师佛立像，但在图画展开与石窟研讨中均具有特别含义。

　　榆林25窟正壁面中心的卢舍那佛与八菩萨为敦煌石窟中首度结合，并以曼荼罗方式呈现，而一侧持钵、执锡杖的药师佛立像与卢舍那佛或八菩萨曼荼罗的联系则是本文重视的要点。

　　榆林25窟的药师佛坐落正壁北侧，左手持钵、右手执锡杖，足踏莲花，身体微侧，朝向其左方的卢舍那佛与八菩萨曼荼罗。

　　有关药师崇奉的经典在东晋时即已译出，但药师佛的形象在诸本《药师经》均未论及，唐代不空所译《药师如来朗读仪轨》则有药师佛执“药器”的记载。今所见“药器”图画多作圆钵状，也是最常见、具代表性的药师佛持物，涵义除众生三毒疾厄。

　　关于另一持物锡杖，日僧觉禅的《觉禅抄》记载药师尊像“唐本持钵、锡杖”，并收有“唐本药师像”，敦煌初唐石窟岩画中亦见持钵、执锡杖的药师佛。盛唐之后除了药师佛之外，也呈现执锡杖的地藏菩萨，其形象不同之处在于药师佛为顶有肉髻的佛像，地藏菩萨为圆顶比丘像。持物方面，药师佛多持钵，地藏菩萨多持珠，二者一起的持物为锡杖，但药师佛与地藏菩萨持锡杖的形象均未见载于经典或仪轨。

　　锡杖是佛与弟子所持的重要杖具，据《锡杖经》所载，锡杖为智德之表征，有轻、明、不回、惺、不慢、疏、采纳、成等义。今撒播的《地藏赞》所云“金锡振开阴间门”即引申为地藏菩萨救度阴间众生之慈愿望力。

　　药师与地藏在崇奉上有同构型，现存石窟造像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现，二者的方位有对应或组合的联系，在造像体现上亦呈现持物相同的景象。榆林25窟正壁南侧与药师佛对应的地藏菩萨虽已不存，但其救度众生的意涵，与北侧药师佛持药钵、执锡杖的形象相照应。

　　药师佛立像在榆林窟中仅见中唐25窟一例，但敦煌莫高窟在初唐即呈现持钵、执锡杖的药师佛立像（如322窟），也呈现别离与卢舍那佛以及地藏菩萨的对应联系（如332窟、372窟），其间与地藏菩萨的对应一向继续到中唐，以此可佐证学界对榆林25窟正壁与药师佛对应者可能为地藏菩萨的推论。

　　卢舍那佛的形象有多种，以敦煌石窟而言，最早能确以为卢舍那佛身份的是法界人中像，中唐曾经的药师佛有3例是与卢舍那法界人中像一起呈现于石窟中，别离为332窟、446窟与449窟。其间332窟为中心柱窟，中心柱南向壁面绘卢舍那佛，西向壁面绘的是药师佛。盛唐446窟与中唐449窟则将此二尊像置于正龛两边。

　　敦煌药师佛与卢舍那佛的联系在榆林25窟发生了改动，卢舍那佛被提高为窟内三佛结构的主尊，一起也是正壁八菩萨曼荼罗的主尊，药师佛则列于一侧与地藏菩萨对应。此一改动阐明，本来药师佛与卢舍那佛以及药师佛与地藏菩萨别离的对应联系在榆林25窟整合为一。而卢舍那佛除了被提高为主尊外，其形象亦由华严体系的法界人中像转变为密教胎藏界的大日如来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在敦煌石窟中卢舍那佛与密法菩萨的联系在初唐就有了交集。榆林25窟卢舍那佛虽以密教大日如来形象调配密教八菩萨，但榜题“清净法身卢舍那佛”，点出卢舍那佛的法身特质，在岩画中，药师佛在卢舍那佛与密教八菩萨的展开中扮演了重要人物。

　　阿艾石窟坐落新疆库车北部天山大峡谷内，于1999年被发现，从1号窟内岩画与题记之文字风格，可推断为它是由盛唐时期居住在龟兹的汉人集体所开凿。石窟内壁面绘画大都已脱落（窟内布局简示如图）。

　　窟内图画结构分为：正壁观无量寿经变的主尊阿弥陀佛与两边壁的说法佛构成三佛的布局；两边壁罗列着尊像。将诸尊像与榆林窟25窟对照，会发现二者在尊像之间有着奇妙的联系改动。

　　榆林25窟主室中心也有一方坛，正壁（恢复后）为中心一铺卢舍那与八菩萨曼荼罗，两边各有一尊立像，别离为药师佛与地藏菩萨，两边壁别离为观无量寿经变与弥勒经变，中心也有一方坛（如图）。

　　一是两窟主尊均与侧壁构成根本的三佛布局，但阿艾石窟以正壁观无量寿经变之西方净土为其间心思维，榆林25窟则是以卢舍那佛为正壁主尊，净土坐落两边壁。

　　二是两窟都有卢舍那佛，阿艾石窟的卢舍那佛在侧壁，为法界人中像；榆林25窟的卢舍那佛为正壁主尊，是密教大日如来形象。

　　三是两窟都有药师佛与地藏菩萨立像，且与卢舍那佛坐落同一面面，其装备亦有相关：阿艾石窟有两尊药师佛，别离在卢舍那佛两边，一与文殊菩萨调配，一与地藏菩萨并排；榆林25窟的药师佛则与地藏菩萨排列两边。换言之，阿艾石窟卢舍那佛一侧并排的药师佛与地藏菩萨在榆林25窟转移成两边对应的联系。

　　四是阿艾石窟中与药师佛调配的文殊菩萨为密教形象，采坐姿，和窟内其他立姿菩萨有所区别，菩萨间亦未构成曼荼罗方式，而榆林25窟的密教八菩萨则与卢舍那佛组成曼荼罗方式。

　　经过比较不难发现：首先是阿艾石窟有两尊药师佛，一与卢舍那佛调配，一与地藏菩萨调配，与前述敦煌石窟中药师佛与卢舍那佛、地藏菩萨别离对应的状况共同；其次是阿艾石窟密教文殊与药师佛的相关，在榆林25窟展开为密教八菩萨与卢舍那佛的联系。

　　药师佛关于卢舍那佛与密教八菩萨的结合具有特别含义，即八菩萨调配佛尊的改动。

　　八菩萨最早见于后汉支娄迦谶译《般舟三昧经》，未触及密法，但此经对十方佛观的展开，成为之后八菩萨结合十方佛以作为密法主尊的关键。前期密咒经典主尊或为佛、菩萨，或为神王，佛尊又以十方佛或三世佛为主，八菩萨的组合亦未定型。东晋《灌顶神咒经》卷12收有《拔除过罪生死得度经》，此经则定于东方一佛——药师佛，经名透露出药师佛“拔除过罪生死得度”的崇奉内在，借由八菩萨亦可入西方净土甚至十方净土。

　　跟着华严十方三世佛思维的老练，卢舍那佛以周遍含容十方三世的般若体性成为十方三世法界之至尊，榆林25窟卢舍那佛便是以此法界体性来表征两边壁的十方（弥陀）净土与三世（弥勒）净土，而且成为正壁八菩萨曼荼罗的主尊。在华严十方三世法界结构下，本来归于前期密法的药师佛退至侧壁，并与地藏菩萨对应，借由二者除病、解厄、破三恶道苦之崇奉内在着重卢舍那佛对法界众生的慈悲心，亦契合前文所论药师佛持药钵、执锡杖形象的含义。

　　药师法门是前期汉地盛行的密法之一，药师佛具密法性质的特性在卢舍那佛与八菩萨结合的展开上扮演着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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